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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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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孕的事情, 姜映沒有告訴任何人。

病例上有她的年齡,醫生多看了她兩眼。

做檢查時,醫生問她,“這個孩子你要不要?”

姜映下意識摸到小腹, 沒有立即給出答案。

她才19歲, 根本沒想過孩子的事情, 這個意料之外的生命, 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。

可這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孩子, 無論如何, 她想等到楚戈回來一起做決定。

懷孕之後, 姜映怕被室友發現, 直接搬出寢室。

她的胃口大增, 擔心吃外賣不健康, 專門花錢請了個阿姨回來做飯。她開始註意自己的行為,不再隨意動武, 走路只穿平底鞋。

她知道,時間拖得越久, 越是沒有轉圜的餘地。可每當她計算時間, 腦海中閃現打掉孩子的想法,都會很快否定。

她承認,自己心裏不舍得。

姜映懷孕不怎麽顯肚,穿著寬松的衣服,其他人並未發覺。

懷孕四月時,姜映第一次感覺到輕微的胎動,欣喜不已。

“寶寶……”手心貼著微微隆起的腹部,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屬於母性的溫柔與愛。

孩子的存在讓她心裏得到安慰,只是每當想起楚戈, 心頭都會湧現濃濃的愁緒。

到現在,池湛只能告訴她,楚戈平安。

本以為,這就是她生活中遇到的最大困難,然而這時候,宋穎突然回家,並且帶回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:她的父親,因公殉職。

當初她的猜測全部正確,父親追求正義與光明,隱藏身份,犧牲與家人相處的時間去做臥底,眼看就要完成任務,卻暴露身份,被人……一槍斃命。

對方將臥底的屍體完整送到他們面前,警方認為這是挑釁。

無論如何,至少保住了身體。

得知這個消息,姜映沈默許久,直到跪在父親的靈柩前,無聲的紅了眼。

那是宋穎待在家中最長的時間,姜父的去世,是母女倆的悲痛。

但也正是這個契機,宋穎發現了女兒的異樣,姜映懷孕的事情敗露。

當宋穎得知她懷孕,難以置信的扇了她一巴掌,“你怎麽這麽不自愛!你的身體……你……”

宋穎怒氣上頭,有些話到了嘴邊卻無法說出口。

宋穎以母親的身份強行逼她打掉孩子,“我是你的媽媽,我不允許你生下這個孩子,你必須聽我的話!”

姜映原本是心虛的,卻被宋穎的態度激起了心裏的火。

她開始反抗,冷聲質問:“你們管過我嗎?”

15歲生了一場大病,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,最近這幾年,她只記得跟自己相處時間最多、關系最親近的人是楚戈。

教她保護自己的人、在她開心時候能夠分享快樂的人、不開心時候哄她的人、生病時候照顧她的人、會為她下廚的人,都是楚戈!

以前沒管過,憑什麽突然冒出來決定她的一切?

就因為是母女關系麽?

可為什麽她在宋穎身上,感覺不到一絲真實的母愛呢?

為什麽,宋穎在讓她打掉孩子的原因,不是因為關心她,而是覺得她不該留下恥辱呢?

跟宋穎吵架之後,姜映又回到跟楚戈同居的公寓。

人似乎都有一種逆反心理,別人越是逼她,她就越是舍不得。

孩子在她的身體裏長大,她可以感受到的!

那天晚上,姜映失眠,打開夜燈起身,靠在床頭搜索各種好聽的字的含義。

雇傭在家做工的保姆阿姨對女性生育方面有些研究,她按照月份和姜映的習慣給姜映推算肚子裏是個男孩。

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準確,但阿姨很堅持,她內心也偏向於是個男孩。

“凜,有凜然正氣的意思。”

“昱,新日登位,有光明之意。”

第二天早晨,陽關從窗戶灑進室內,照射在書桌面上。

擺在桌面的那個本子上清楚寫著三個字:楚凜昱。

早晨最明亮溫柔的那縷陽光驅散了那場虛無縹緲的夢,現實中的姜映在第二天早晨醒了過來。

她對現實的記憶有些斷片,不知道自己怎麽進了醫院。

守在她身邊的人……是楚戈。

姜映不敢亂動,除了不太平穩的呼吸聲之外,沒再發出其它異響。

進醫院的原因她是不知道,可夢境中所見的一切她都沒忘記。那麽清楚、那麽深刻的記憶,仿佛是她自己親身經歷過。

再次見到楚戈,她已經無法再保持原有的禮節性疏離和距離。

她深知自己面對楚戈是帶著情緒的!

果然還是被記憶影響了麽?

一時之間,姜映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段感情。

理智告訴她要克制,被牽動的情緒卻怎麽也無法平息。

夢中的感覺那麽真實,她能夠清晰的與那時候的“姜映”感同身受。

她在等他。

等那個唯一用時間陪伴、給過她真切溫暖的男人。

姜映很愛楚戈,愛到甘願在他失約、失聯的情況下,獨自堅強,為他生下那個孩子。

“楚戈。”她最終還是忍不住,喚起他的名字。

楚戈猛然清醒,卻見姜映望著自己,啪嗒啪嗒的掉眼淚。

“映映。”一時之間,他心中慌亂無措,想要替她擦拭眼淚,卻怎麽也止不住,只得哄,“有什麽事情跟我說。”

姜映很少示弱,掉眼淚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,她一直都很堅強。

可再堅強的人,也有軟肋。

對楚戈的那份感情,就是她埋藏在心裏最深的痛。

後來楚戈問起原因,她卻搖頭掩飾,“我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覺,好像做了一場夢。”

楚戈問她:“夢見了什麽?”

“……忘了。”她低頭,撒了謊。

楚戈輕攬著她的手臂,五指微微收縮。

他不會追問。

如果可以,他希望姜映永遠不要再想起更多的回憶。

楚戈又以老板身份替她開後門請假,她如今不缺錢,賺錢對她而言,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。

一番了解,姜映才知自己在公司突然昏倒,昏睡了一天一夜。

從催眠那天開始,她的身體狀況就不對勁。身體健康,那就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。

或許是因為,她不是真正的姜映?

姜映不敢深想,在電話中給姜凜昱編織了一個完美的借口,讓兒子相信她真的是因為工作繁忙,才沒能去接他放學。

除了自己的歸屬,她還得好好思考姜凜昱的事。

聽說,姜凜昱連周沿都不信,除了她之外,就只肯信賴楚戈。

或許是父子血緣天性。

她陷入睡眠毫無征兆,如果不是楚戈穩住姜凜昱,那個孩子就會變得孤零零。

誰能保證她還會出現什麽意外狀況?

如今只能加速促進姜凜昱跟楚戈的關系。

思及此,她直接找上楚戈,道明來意,“我想讓昱昱跟你住。”

“只是昱昱?”

“那不然?”她可沒想跟姜凜昱一起,畢竟她現在面對楚戈,心裏頭都很難平靜。

聰明人之間的對話不用太直白,楚戈懂得她的弦外之音,就是送姜凜昱一個人過來。

楚戈抱臂,語氣平和:“我答應。”

姜映自以為計劃完成一半,心底長舒口氣。

而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靜靜凝視著她的側顏,黑亮的眸子湧著深邃的碎光。

按照姜映的計劃,首先要讓姜凜昱習慣楚戈去接他放學。

楚戈對她言聽計從,沒有絲毫反駁姜映的安排,這讓姜映感覺與他相處很輕松。

其實她還擔心楚戈會同她說起往日的感情,那時候她既不能跟楚戈在一起,又不能坦明自己來自異世界,就會陷入尷尬境地。

幸好,楚戈並沒有,所以她才能在一定程度上,自然的跟楚戈交流。

姜凜昱背著小書包回到家中,心情很是愉快。

姜映以為他遇到什麽有趣的事情,秉著關心兒子的心理問道:“寶貝今天心情很好啊,遇到什麽開心的事情,可以跟媽媽分享嗎?”

回答問題之前,姜凜昱先扭頭看了眼後面的楚戈,然後示意姜映蹲下,附在她耳邊說悄悄話,“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楚叔叔是我爸爸了,他們說很羨慕我!”

這就是令他開心的事情,他也是有爸爸媽媽接送上學放學的孩子了。

姜映沒有接話,只是摸了摸孩子的腦袋。

“媽媽最近都很忙,怕照顧不好你,你去叔叔家住兩天好不好?”

小家夥不願離開媽媽,拍著自己的胸脯強調,“昱昱可以自己照顧自己!”

姜映微頓,接著換了種說法,“可昱昱不是很喜歡楚叔叔,要讓他當你的爸爸嗎?昱昱跟媽媽的感情已經很好了,你不想跟爸爸增進一下感情嗎?”

她的話正戳中小家夥內心。

他現在還不好意思改口喊爸爸呢,可他真的想讓楚叔叔做他的爸爸呀。

如果他跟楚叔叔的感情增加,那是不是可以幫媽媽和楚叔叔的感情增加呢?

小家夥靈機一動,同意了媽媽的安排。

“媽媽,我不打擾你工作,我可以去楚叔叔家住兩天!”

他要在楚叔叔面前多說媽媽的好話,讓他們快點在一起!

姜映回以淡笑,不舍的將兒子送到楚戈家裏。

叮囑姜凜昱幾句,正要離開時,楚戈忽然扣住她的手腕,挽留,“留下一起吃個晚飯吧。”

姜映:“不……”

楚戈聽出她的意思,搶先打斷,“昱昱會安心一些。”

這理由讓姜映沒法拒絕,只得點頭,“好吧。”

一家三口共進晚餐,氣氛和諧美妙。

姜凜昱看看媽媽又看看未來爸爸,頓時覺得,自己來對了!

之後兩天,姜映沒再突然昏迷。

隨後,她拿到了宋穎的日記覆原稿件。

那些變得迷糊的字跡是宋穎懷孕之前的生活,大約是記錄她自己的生活。

宋穎跟丈夫的工作截然不同,促使二人在一起的原因就在於,他們都是工作狂。

姜父一心為民,勵志伸張正義、懲奸除惡;宋穎癡迷科學,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實驗室。

夫妻二人相處的時間很好,但他們都不是那種需要用感情維持生活的人,因此他們對自己的婚姻狀況都還算滿意,因為可以隨心所欲專於自己的工作,不受打擾。

直到孩子的到來,打破了宋穎的生活狀態。

宋穎懷孕的那段時間,他們的科學實驗室正在進行一項十分重要的研究,具體是什麽研究,筆記本上並未寫明。

那是不能宣揚的秘密。

實驗室的教授讓宋穎暫停工作,宋穎卻不肯。

宋穎有些本事,一番言辭勸服教授讓她繼續留下,參與實驗。

從那以後,宋穎的日記時間跨度更大,都是以年為單位。

【我的寶貝女兒,對不起。】

這篇日記落款時間不明確,但根據前後內容推算,應該是在女兒出生那段時間。

看到這裏,姜映很是疑惑:孩子剛出生,宋穎為什麽要在日記本上寫下對不起?難道是因為不能陪伴孩子?

不對,在女兒幼年時期,宋穎還是會騰出一部分時間陪伴女兒,至少沒有向從前那樣十天半個月都看不見人影。

【我第一次那樣恨他!恨他的工作害得我們的女兒受到傷害】推算記錄時間,大概在十年前。

受到傷害?

姜映敲了敲腦袋。

她的記憶真要亂了!

無論她在哪個世界,繼承了誰的記憶,都沒有幼年時期。哪怕是借著催眠看到的夢境,那也是從15歲開始的記憶。

15歲的原主生了一場重病,迷迷糊糊過了一年,直到16歲才重新回到校園。

姜映慢慢翻著,看到了七年前寫下的【她們的性格完全不像】這裏。

她們又是誰?原主跟另外一個人?

六年前,日記本又寫到:【我要救我的女兒。】

姜映更加迷糊。

六年前,這具身體19歲……

19歲那年懷孕,宋穎逼迫她打掉孩子,她選擇反抗,生下姜凜昱。

宋穎的“救”是指幫女兒辦理休學手續,把她帶去北嶼市,隱瞞懷孕生子的事情麽?

也只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。

可為什麽,生下孩子之後的原主失去記憶,性情大變呢?

感覺虐待自己的兒子,對一個渣男念念不忘這種事,絕不可能是跟楚戈談戀愛的姜映會做出的事情。

難道,真如她猜測,在她鉆進原主身體之前,還有一個靈魂占據過原主的身體?

最終,姜映合起筆記本,將其放入櫃中上鎖。

剛轉身,她又突然頓住腳步。

等等……

她好像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點!

姜映19歲懷孕,20歲生下兒子,失憶、性情大變,因此她猜測這五年的姜映跟楚戈談戀愛的姜映不是同一個人。

可19歲之前的姜映,跟她自己很像啊!

性格、行為、愛好,簡直一模一樣。

那個姜映也不喜歡醫學,她是為了楚戈才改填專業。

最最最特別的一點,夢境中的姜映給孩子取名就叫做——楚凜昱!

平行世界的她們外貌相同、名字相同、性格相同,可家庭不同、認識的朋友不同。

這就證明她與這個世界的姜映部分相同,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。

她們總不能巧合到,給孩子取名都想到一處吧?

姜映捂嘴,細思極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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